湘鄂黄盖湖一家亲

huanggai

湘鄂黄盖湖一家亲--浮光掠影访邻居
作者：李茂春  配图：黄盖之家

      一湖嵌两省，两省享一湖；湖水养两镇，两镇仰古人。这就是湘鄂两省都唤着黄盖湖这个古地名的地理和人文特征。


▲这里的人都是一脚跨两省，两个黄盖湖的人们操着相同的口音在这里交谈交易

      湖北省赤壁市黄盖湖镇，在黄盖湖的北边；湖南省临湘市黄盖镇，在黄盖湖的南边，名称上唯一的差别，即湖北省的镇多一个“湖”字，湖南省的镇少一个“湖”字。多一字少一字实在没有什么本质的差别，但在古代战将黄盖的英名之下，谁都不愿在镇政府的印章里少刻他老人家的名字--黄盖，这大概就是千百年流传下来的邻里情深吧！

激情岁月农垦人

      1950年7月，当时中南军政委员会报请中央政务院批准，湘鄂两省政府响应毛主席“一定要消灭血吸虫”的号召，动员40万群众，对拥有311平方公里的黄盖湖进行了围垦。

      两省商定以黄盖湖入长江的黄盖河中心线为界，白沙洲、柴洲、黄盖湖水面及长江干堤均以湖南占四分之三、湖北占四分之一的比例为限，按实际围垦使用面积，湖南省临湘县受益筹资投劳三分二，组建湖南省国营黄盖湖农场；湖北省蒲圻县受益筹资投劳三分之一，组建湖北省国营黄盖湖农场。1959年4月两岸群众完成土石方74万立方米，开采收集石料3400立方米，建成了一座长36米、高25米的铁山嘴大型水闸。自此，长江洪水就被挡在铁山嘴大堤之外了。

      这年10月，首批农垦大军驻扎到了湖北黄盖湖农场。他们当中有来自解放军、志愿军的战士，有曾驰骋疆场的南下干部，有热血澎湃的知识青年，更有一位曾为毛主席喂过马、当过勤务兵某单位的负责人。据人统计，当年响应中南局的号召，豪情满怀围垦黄盖湖的农垦人，其移民建设籍贯分别来自九省七十二县。




      在热火朝天的农垦建设初期，这里掀起了一个又一个劳动竞赛。筑堤、开渠、垦荒、修路、植树造林、发展生产……“国营农场”的金字招牌一，使人们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湖北这片20平方公里的热土，像湖南省国营黄盖湖农场一样，涌现出一股神奇的力量，吸引周边乡村的农民，涌现出从来没有过的走社会主义道路奔集体化生产的积极性；黄盖湖农场经济的飞速发展，具有突出的带头、示范、辐射作用，使得当时的农场多次成为了湖北省农垦战线的先进典型。

      一位曾是湖南黄盖湖农场的老职工回忆当年围垦黄盖湖的日子，还唏嘘不已。那年月围垦湖洲，修堤建农场，没有挖掘机械设备，全靠锄头、铁锹，一锹一锄头地挖（土）；没有运输机械，只能用箢箕一担一担地挑（土）；没有压土机，就用八人一抬石夯一层一层地夯实。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大跃进的年代人民多快好省建设社会主义的万丈豪情比天高。那是一个不彰显个人，崇尚“大公无私”“各尽所能”，不分彼此，精诚合作的集体主义精神时代。

      那个时候的黄盖湖，是一望无边的芦苇。走在浩浩荡荡芦苇丛中的小路，一不小心就难觅踪影，只得一边扒开芦苇一边探路前进，一脚不慎就被绊得摔一跤。住的芦苇茅屋，四壁用芦苇秆糊上泥巴的墙，房间里竖上几根木桩，铺上几块板子便是卧床。春天，门外雨似珠帘，屋内滴答声响，被子便潮乎乎的；冬天，东北风刮得呼呼直叫，一阵紧似一阵，茅屋摇摇晃晃，整夜让人难以合眼。

      老农垦说完这些，感慨万千地说，现在好了，一切都过去了，该是享受好日子的时候了；仿佛那激情的岁月就在昨天似的。

      湖北黄盖湖原农场党委副书记刘兴年，是一位南下干部，当年他是配着枪到农场的。他笑着说：“那时在场部开会，到了深夜会也不散，肚子饿得咕咕叫，摸到供销社想搞点吃的，湖南、湖北两个农场的供销社，湘鄂两省都跑了个来回，没有。就是有，还要分管的领导签条子。”

      说起当时的芦苇泥巴茅草房，一位老同志回忆：“新洲队以前的一位支部书记，从湖南来到农场，农工住的都是茅草房，要结婚了，硬是找不到一间房子。队里有一间砖墙的厕所，因为很少人用，这个支部书记把粪坑一填，做了新房。”


▲临湘黄盖镇黄盖湖村村民服务中心



▲赤壁黄盖湖黄盖咀村村民服务中心

邻里间的事

      做了邻居，邻里之情，家长里短的事是少不了的。

      有一次喝酒的朋友神侃，黄盖湖这相邻两镇为起名字的说道，就曾有过一番私下里领导加文人脑袋的笔墨官司。

      计划经济时代，没有知识产权和版权一说，你叫黄盖湖农场，我叫黄盖湖农场，都无所谓，反正都是国家的。市场经济时代开始了，黄盖湖两岸人民的脑袋开始活络起来，逢事就爱琢磨个利好、名头的事儿来。据说当年清朝政府派大员张之洞到鄂楚大地主政，到了当时的武汉，每日应酬鄂楚官员的繁杂事物弄得疲惫不堪，深感这里的花翎顶戴个个都是人精，一天不经意间当着众官员们随口说出了“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的感慨。自此，这一褒贬不一的话头流传到了民间。

      话说一次联欢会上，湖南黄盖湖的书记与湖北黄盖湖的书记一起喝酒，高兴了酒就有些过量，但不影响清楚吐词说话。湖南的书记说：“听说你们也要转制建镇了？”湖北的书记说：“嗯！有这么回事。”湖南书记说：“那你们准备叫什么名字呢？”湖北书记说：“我们准备报黄盖湖镇这个名字。”湖南书记说：“我们转制可能搞得比你们快些，我们就先用黄盖湖这个名字吧？你们就用黄盖做名字行不行？”湖北书记说：“哪怎么行呢？黄盖在我们湖北赤壁打仗，咭（吃）死哒亏，挨了八十军棍，差点落到水里浯（淹）死哒，才打赢曹操，‘黄盖’他老人家是我们的；他训练水军的船，也是从我们黄盖‘湖’开到赤壁打仗的，哪‘湖’当然我们也是要的。”

      这时，一个刚毕业在湖南黄盖湖当秘书的大学生端着酒杯来敬酒，赶紧插嘴说：“书记，哪怎么行呢？‘黄盖’是名，你们要；‘湖’是利，你们也要。名利你们都要，哪我们用什么呢？”湖南的书记赶紧说：“哎呀！小青年，你呀冇得一点胸怀，小家子气。我们湖南光湖就有八百里洞庭湖，‘湖’多的是，把‘湖’给他们。”

      自此，湖北黄盖湖农场转制建镇，就用了“湖北省赤壁市黄盖湖镇”的名称，湖南黄盖湖农场就用了“湖南省临湘市黄盖镇”的名字。


▲临湘黄盖镇政府办公楼


▲赤壁黄盖湖镇政府办公楼

      事后，湖北黄盖湖的秘书又碰到了湖南黄盖湖的秘书，两人在一起逗趣闲聊，湖北的秘书说：“你们书记真苕（憨厚的意思）！喝个酒，就这么一说，一个‘湖’就送掉了。”湖南的秘书说：“你们书记才苕！你这么点学问都不懂！你忘了我们写材料，所有要用单位名称的地方，我们可以省写一个‘湖’字。你知道我们要少写多少个‘湖’字，天长日子久，在这一个字上，我们就要节约多少成本啵！”他说的那个“啵”字，声调拖腔老长，瞠得湖北的秘书看着湖南秘书一张笑嘻嘻的脸，半天没说话。

      以上，仅是听来的戏说而已，真正两个镇在工作上其实是互相支持、互相帮助共谋发展的。因为黄盖湖的缘由，两镇领导都明白，千年共一湖，有缘修得同船渡，处理好两者在地界上的事情，实则是荣则俱荣、损则俱损的连理关系，只有将共同相关的事物处理好，才可能共享繁荣。

      1973年的7月，正是早稻丰收的季节，持续二十多天的大雨，所有堤垸汪洋一片，黄盖湖内渍的洪水与长江的大洪水在铁山嘴堤两边几乎持平，四孔泄洪闸无法向外排水，高水位长时间浸泡的堤身，已像病人久衰的躯体，如救治不及时随时都有崩溃的危险。

      7月23日这一天，湖南群英队一段防洪堤出现了裂纹，水流溢出，待防汛队员从家里取来门板堵截水流时，缺口由原来的一尺迅速扩大到一米，队员惊呼：“垮堤啦！垮堤啦！快来抢堤啊！”人们飞速赶来，沙包、土袋投入决口，洪水像一头凶猛的野兽咆哮着，把堤身一段段撕开，扯碎，吞噬。站在堤身抢险的队员来不及避让，就随着崩溃的大堤被无情地卷入洪水之中，堤内的棉田霎时被冲成了一条数丈宽的小河，湖水奔腾着，咆哮着，掀起数丈高的巨浪，所幸的是落水人员全被搭救上岸。

      这时大堤的对岸，湖北农场的防汛大堤上传来了阵阵惊呼：“湖南垮堤了！湖南垮堤了！”其中不排除有人心存侥幸：“对方的堤垮了，也许我方的大堤就安稳了。”没过多久，湖北农场的垸子也同样遭遇了灭顶之灾。此次，两边的大堤都在洪水高压下垮了，虽然没有人员死亡，但这一年不算湖北农场的损失，仅湖南农场的经济损失就达500多万元，这是黄盖湖两岸的亲戚邻居不想看到的局面。

      为了彻底根除黄盖湖洪水的内患，1990年湘鄂两省共同携手在铁山嘴四孔排水闸的地界旁，架起高压线，动工修建了装机容量为3X1600千瓦，工程规模为大（Ⅱ）的新型电排机埠，一劳永逸地解决了黄盖湖洪水内患的危害。


▲赤壁市临湘市共管的铁山咀排水闸与电排闸

安居 一户竟可两外居

      有人说湖北黄盖湖镇，有赤壁市最富有宝贵的土地，有地级咸宁市乡镇之间规模最大的幼儿园，这里人均住房面积居赤壁市之首，这里人均收入居赤壁市中上游，最骄傲的是这里的人均对国家贡献最多，最爽的是有部分人家一户竟可两处居住。

      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黄盖湖镇学三国古人再借东风，城镇基础建设日臻完善。程控电话、移动、联通数字传输、有线电视、宽带上网进入了平常百姓家，35千伏变电系统，日产5000吨自来水厂，硬化了的村级公路通村达组，集镇排水系统做到了雨住路干。这里的人们生活在农村，居住在农场区，休闲却可到城市，过着让城里人羡慕不已的田园生活。

      据统计部门的资料，自1999年国家实行“平垸行洪、退湖还田、移民建镇、加固干堤”政策之后。全镇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居户在原农场商贸热闹区购买了商品房，百分之15的居户在赤壁市区购买了商品房，初步实现了向往城市人追求的生活理想。

      大部分居户有了“农场商贸热闹区商品住房+原生态生产队住房”，过着城市农村“一户两居”随意住的日子，有的居户更有甚者可以享受城市、农场、农村“一户三居”的幸福日子。


▲赤壁市黄盖湖镇黄盖广场

      在农场商贸热闹区，在休闲的日子里人气最旺的要数新修的5000平方米黄盖广场。园艺花坛、长廊，老人孩童娱乐的健身器材，年轻人打羽毛球的场地，妇女挥扇舞绸蹦嚓嚓音乐一应俱全。广场对面是三层楼的文化楼，东西向的黄盖大道一直延伸了3公里，道路宽敞、规整，道路两侧多是2-8层的商业铺面，街前绿树成荫，街后居家宜人。你偶尔来到这里，会有置身古镇新区的闹市感觉。

      在一个休闲日，我来到黄盖广场，一位70多岁的老妇人带着孙子在那里闲坐。我们攀谈起来，谈到湖北黄盖湖镇这些年的变化。老人回忆说，那一年毛主席逝世时，全国人民无限悲痛，为了收看毛主席他老人家天安门追悼大会的实况转播，大老远从十里外的黄盖咀跑到这里的场部收看黑白电视，几个人天擦黑了才往回赶，在一条沟边小路上，摸摸索索一脚踩歪掉到了路边的水沟里。说着自己意味深长地笑了！她又指着一边的孙子说，你看现在，坐在家里就能收看奥运会的实况，连孙子都会上宽带网了。

      说到高兴处，好挥手指着湖南对面的铁山嘴说：“你看，对面湖南的黄盖湖有我一个亲戚，原来他们的场部就在铁山嘴，冇修新电排时，年年抗洪抢险住都住不安身，场部搬到团山去了才定下身来。亲戚每次到我们家做客，就说我们这里好，黄盖的一个铁砣山保佑你们住得安生。”

      尽管满是说的湖北方言，听起来比较费劲，但那种比起邻省亲戚生活满足感溢于言表，让人觉得老人这些年生活得十分安逸、幸福、靠实。

      改革开放这些年，赤壁市黄盖湖镇确实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人们的生活正朝着“镇上好房子、街面开铺子、出门有车子”的方向努力，这正是令湖北黄盖湖镇的邻居、亲戚们刮目相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