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盖河边的记忆 作者：李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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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盖河边的记忆
作者：李茂春  配图：黄盖之家




▲黄盖河，又称黄盖湖河、鸭棚口河，有时也称潘河水系、皤河水系，是连通黄盖湖与长江之间的一条河流，全长12.5公里，是湖北黄盖湖与湖南黄盖湖的界河

      孩童时代的记忆是深刻的，孩提时代的黄盖河是流淌的，孩提时代黄盖河里渔夫打鱼的演技是永远的。

      小时候的印象，黄盖河是一条由西向东流淌的河流，多数时间那水是瓦蓝瓦蓝的映照着蓝天白云，清清的水面亮得泛绿，两岸的水草长得绿油油的，芦苇、辣蓼、堤蒿等等，水涨她就亭亭玉立在齐腰深的水边随风摇曳。

      靠边的河水里长满扁扁的柔软像女人飘逸的长发一样的水草，长的足有两米，顺着水流的方向在流淌的河水中起伏摆荡。春季插秧之前，两岸的农工都忙着驾条小船，在河里捞水草做肥料。那立在船头的男子汉用两根中间麻绳扎上的竹篙，像把张开的大剪刀一样，伸到水草厚实的地方，使劲一夹一绞，一大团水草就缠在竹篙上了，待水稍事沥干之后，两根竿子一松，水草就堆在船上，一些来不及逃生的小虾小鱼就被带上了船。

      还有一些水草，河水漫涨她们就浮在水面，露出团团翠绿顺着水流的方向簇拥在一起，随着水势摆动，一些家养的鸭子，就在草丛边寻找它们的乐子；退水的时候，河岸露出干干湿湿浅浅的水线，一些在水洼里没来得及撤出的贝壳、河蚌、小鱼小虾，就成了孩童时代的玩伴。

      我们住在河边树皮盖顶的房子里，墙壁是竹片加泥巴抹平做成的。每天起床就可以看见河水在眼皮底下淌过，涨水的时候渔夫的船儿就好像停在家门口。


▲此图拍摄于2016年黄盖河机农村河段，是我小时候玩水捉鱼钓鱼的地方，太有感情了

      大人们都在忙文化大革命的事儿，学校的老师也忙着帮人写大字报。孩提时代的我们就只好坐在门槛上看黄盖河水流淌，看黄盖渔夫打鱼，看沿着黄盖河谋生的船夫纤夫在两岸用长长的绳索拖船。我们有时望着堆得像小山一样两条并拢靠帮运柴草船儿发呆，杞人忧天地想像着要是两条船儿从中间突然分开了怎么办？那柴草一定满河都是，不过我们从来没有发现我们担心的事儿发生。

      最令我们感觉奇怪的是，有时船从门口过就就看着船儿傻想，有的船上竖两个桅杆，扯两个风帆，有的只有一个桅杆，扯一个风帆。不解的是，扯两个风帆的船儿怎么会比扯一个风帆的船儿跑得快些？孩童的理解是，两个风帆的船儿，风应该只能吹到前面的风帆，后面的桅杆上的风帆被前面的风帆挡住了风，它应该是多余不起作用的风帆了，不过任我们怎么想，船儿还是照样该是什么风帆仍旧是什么风帆。

      还有令孩提时代的想不通的事儿呢?大热天夏日的中午，也有船儿从门口过，岸边的大人都在房子里弄口上找凉快，蝉儿在树上热得吱吱直叫，河面上一点风都没有，一条扯着风帆的船儿在水面向黄盖河上游方向行进，船上连一个人影也看不见，看着它走得太慢真替船儿着急，慢慢悠悠的，似乎停在那儿，风帆就像竖在麻包中的一面旗子飘也不飘一下，懒洋洋的，真是怪事！忽然，平静的河面从船里头传出来一个汉子的吆喝声！“喔嗬……喔喔嗬……喔嗬……喔喔嗬……”声音在空旷的河面传得老远，你再看那船，你再看那风帆，竟然像是移动速度加快了，在汉子的几声吆喝声中，船儿竟从我眼前慢慢在游动。难倒吆喝就能唤得风来？我也扯起嗓子，对着船儿吆喝起来，“喔荷……喔喔荷……喔荷……喔喔荷……”好像船儿真的快起来了，一会儿就转弯消失了。


▲现在的黄盖河已经看不到捕鱼的船只，也看不到捕鱼的人了，它成为了人们休闲野钓的天堂

      黄盖河也真怪，风还能吆喝得来？这事直到长大些才弄明白，其实黄盖河的风是吆喝不来的，只要有空气就会有空气流动，风是自然有的只是看风力的大小罢了，船儿行走得快，是视觉差加上人的精神作用罢了。

      黄盖河边的日子仍然是美妙的，看船儿行驶，看纤夫背纤绳拖船，看水涨水落，看完黄盖河的清水流淌，又看黄盖河的浑水流淌，总是有流不尽的黄盖河水。

      到了秋冬季节，黄盖河的水面就窄多了，水退到河坡底下去了，有些原来架在水面上的挑水、洗菜、洗衣的木跳板，也被晾在干坡上。这时黄盖河渔夫打鱼的季节就来临了。

      站在岸边，看见宽窄弯曲的河水在河道里或急或缓地流淌。你只要高兴就可以时不时的看到撒网的渔夫在河里打鱼。

      撒网打鱼是黄盖河里古老的捕鱼方式，这种打鱼的方法，一般有几条船合伙撒网。船娘在船尾划桨，小船划开水面前行，百十米宽的河道，一般有两条渔船相约作业，撒网打鱼最精彩。渔夫身穿雨鞋及半腰齐胸的橡皮裤，也有只穿一块橡胶兜肚的。最令人感觉好玩的是，渔夫立在船头的双脚站立一尺见方的小地方，竟还做了一个刚好放进一双脚大小的木头盒子，保护着渔夫的一双脚不被水打湿，真是个绝妙的主意。不过我们担心的是，要是撒网用力过大，双脚被小盒子绊住，身体在摇晃的船上摔到河里去了，就不好玩了。不过，我们担心是多余的，从来没有发生过撒网的渔夫被船头小盒子绊倒掉到河里的事情。


▲摄影爱好者供图，在黄盖河边的草丛随时都可拍到各种鸟类在这里与人和谐共处的身影

      你只要有兴趣看得认真，那撒网渔夫的动作就是一项优美的运动项目。你看立在船头的渔夫，左手一个圈样套着撒网的绳子头，右手将鱼网兜一下一下有序的捋在臂腕上，渔网下面的铅坠链子，相互就碰得丁当作响。盘好渔网，做好架势。相约两条船的船娘，不用招呼，照应着齐头并进。船娘可以看得出是熟悉水情的把式，看到船头捋好了网，快速将船划到有鱼情动静的地方，下意识拨动船桨的动作像鱼缸里的鱼儿搅动胸鳍般，慢慢地摆动桨叶，又将船桨控制好船的位势。船头渔夫稳住架势，一人向右一人向左扭动身子，预备着力量使劲向前方的空中猛地抛撒开满怀的渔网，渔网就在空中散开，由着铅坠的重力下垂，团团的从空中罩向水面，哗哗的两声，两张渔网下水的一刹那，溅起团圆形的水花，就沉入水底，此时渔夫手中只牵着根绳线了，他抖抖连在水中的那根绳子，不一会绳子由悬弧到慢慢拉直，船娘此时就放松手中的船桨，由着船头的拉动，船体向渔网的中心慢慢游近，直到船头与船夫所拉绳索相垂直，然后配合着倒划桨叶，替渔夫省力拉网。这当口船夫就左右手交替一把一把的往上提拉，手中的绳索渐渐由一根变成一把，由把变成捆。如果网中网到了大鱼，就会出现撞网的感觉，渔夫就会更加小心地拽网，并稍稍放一放网绳，让网里的鱼坠入网兜底部。

      在渔夫感觉大鱼小鱼都沉入网兜底后，才使劲往上拽网。不时，渔网的最后部分出水了，这当口你就可以看见白颜色大小鱼儿在网兜底部弹跳，在阳光下闪着鲜艳的鳞光，渔夫认为落网的鱼儿无法遁逃，就满手拽住渔网在水里抖动洗净网兜底部的泥沙，猛地一下将网拖上船头。我们站在岸边就可以看见渔夫在慢慢摆弄渔网，首先一把抓住跳得最欢的大鲤鱼扔进船舱，然后是分拣鲇鱼、翘白、黄牯、刁子等；网到了河豚就一把捉住掐住它的鳃口，一会它就吱吱叫两声，肚皮就自卫般鼓起老大，白白的圆圆的，渔夫顺势就又扔进了河里。待船头渔夫清理完网兜里鱼类和石块棍棒泥沙，将渔网在河里散洗准备撒下一网时，在船尾摇桨的船娘看到蹦跳的大小鱼儿进了舱，心里满是高兴，又将船桨飞快地荡起来，赶往下一网点。像这种在黄盖河里撒网捕鱼场景，两条渔船配合得默契，无需有人指挥，船娘们抽空在划船的时候，互相说着话，扯些上河口张家的孩子事，下河口船码头卖鱼起价的长短。扯得忘记了手中的活儿的时候，船头的丈夫就一顿吼起，船娘也不恼，使劲荡两下桨，又扯开了。


▲湘鄂黄盖湖一家亲，黄盖河两岸居住着不愿离开这里的老人，他们对这条河太有感情了，在黄盖大堤上散步，空闲垂钓一下，消磨并享受着人世间不多的时光

      一般我们小孩看完一网两网，如果没有打上大鱼，尽是些小家伙就没兴趣再看了。

      最令人看不够的是秋冬季节的鸬鹚捕鱼，看鸬鹚捕鱼是件极快活的事儿。人类与动物配合捕鱼，对鸬鹚来说是快活的，鸬鹚在水里使着劲地逮鱼，每逮一条，奖赏都是些切好了的肥鱼肉块；对渔夫来说，一趟下来收获颇丰，能快活地卖个好价钱；对我们孩童来说，在河边看鸟儿捕鱼，那鸟儿比人捕鱼机灵，神出鬼没的，一会儿钻出水面，一会儿又钻进水里，全是黑乎乎的身子，也不知哪只是钻进水底的，哪只又冒出了水面。看鸟儿捕鱼激动、有趣、新鲜，让你时时感觉有意外收获的惊喜。


▲孙淼清供图：黄盖河里鸬鹚捕鱼技艺只能成为老黄盖湖人的记忆了

      鸬鹚那乌黑的呆头鸟，从头到脚浑身黑黑的，脖子老长，一对蓝色的眼珠子，像宝石嵌在尖尖的黑脑袋上炯炯有神，锐利的尖喙，看上去就像要叼你一下的恐怖。有时鸬鹚船停在岸边，一只只站在竿子上晾晒翅膀，小朋友都挤过去看鸬鹚，这时船主人就赶忙吼道：“站远点！站远点！看什么？看！看看！她专门啄小孩子的眼珠子。”吓得小朋友，轰的都往后退。我们小伙伴中有人，双脚站在稀软的湿泥地上正看着鸬鹚呐，轰的往后撤退一使劲，左脚的鞋子粘到泥里，只穿着袜子的脚狠狠地踩进了稀泥里，看见他难堪的样子，都乐得哈哈大笑起来。

      黄盖河里鸬鹚捕鱼，一般是三四条鸬鹚船在一起作业，一条船上起码有五六只鸬鹚，合在一起就有二十多只。鸬鹚捕鱼在渔夫的指挥下，也是快慢节奏掌握非常有度的。


▲铁山嘴电排闸成了两个黄盖湖农场人们碰面交流的风景点，熟人们总是在这里讲述回忆过去的事情

      小朋友只能看到一阵子，渔船走远了就没法在泥地河滩上跟着看了。所以看到鸬鹚捕鱼船从河里过来了，大人小孩均立在河连发看那精灵叼鱼表演。

      远远地三四条鸬鹚船在渔夫的撑篙下，从河的上游下来了，水面上一群鸬鹚跟在船的两侧或前后，一会儿从水里冒出一只，你正想看这只叼没叼到鱼，还未及看清楚，你视线里不时又冒出几只来，真有些目不暇接。

     渔夫们一边撑船前进，还一边用脚摇着一根竹篙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好像人类运动行进中的紧凑鼓声。看见水面上鸬鹚叼着了一条鱼，顺势手中的竹竿就伸到鸬鹚的脚下，鸬鹚好像早等着抓实树枝一样，准确地就被渔夫的竹竿挑到了船舷上，渔夫一只手捏住鸬鹚的头，鸬鹚就将嘴里的鱼吐进了船舱，渔夫迅速从一只篓筐里摸出一块鱼肉送到鸬鹚的嘴里，挥手又将鸬鹚抛到水里。渔夫嘴里还发出吆喝声：嚯嚯哄……嚯嚯哄……脚下的竹篙声又噼噼啪啪响起来，鸬鹚又快速地投入了战斗。

      我们在岸上看得心里痛快，这些个鸬鹚还真行，在水里怎么看见鱼的呢？它们在水里游得比鱼还快吗？就想看清它们大水里是怎么叼到鱼的，不过从来没有看清楚它们大水里叼鱼的细节过程。还有一个问题没弄明白，就是这么多鸬鹚在水里叼鱼，难道每只鸬鹚认识自己船的主人，而不会被别的船主人斩获收成。问边上的大人，大人也是说些不清楚唬人的话：那鸬鹚是喂乖了的，它们认得自己的船！

      这话是不是真的，没人去考察明白。只要我们听到鸬鹚捕鱼船儿的噼噼啪啪声，我们就一直看到鸬鹚和鱼船在噼噼啪啪的声响中走远才回过神来。


▲黄盖湖镇付家垸公园的黄盖河段已经为美丽乡村旅游做好了准备，双向柏油环湖公路、骑行徒步观光道都修好了，随时欢迎您来游玩

      看鸬鹚捕鱼就是比看渔民用别的工具捕鱼过瘾，后来长大了只要看到小河沟里有人划船打鱼，就会想起鸬鹚捕鱼的快活，那已成了黄盖河边儿童时代永恒的念想了。听说黄盖湖的横河堤还保留一支鸬鹚捕鱼的专业队伍，多是给参观的城里人做表演的了。

      好！算是给当代小朋友留下了一种往日游戏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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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确实是儿时的记忆了，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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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   


作者网名：天生我才


             一


黄盖湖滨变化多，
依稀记得门前河。
许是碧波应如旧，
唯忆当初那朵荷。


               二


二月初二龙抬头，
昨夜梦境回双洲。
少年玩伴今何在？
水乡胜景寻荷悠。


摘录于“黄盖湖乡友生活群”，网名“天生我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