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泡的问题---黄盖湖知青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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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泡的问题

作者：李茂春 配图：刘阳春

      电灯泡，极不起眼的普通灯泡，如今提倡节约能源，白炽灯泡几乎就要退出人们的眼界了。但在那个什么东西都要计划、甚至凭票也难以保证供应的年月，在偏远的黄盖湖农场是十分稀罕的物件了。

      知青来到黄盖湖农场第二年的冬天，队里通了电，但人们高兴劲还没过去，麻烦事就跟着来了。那就是灯泡坏了买都没地方买，弄不到灯泡只好又点起煤油灯，而通了电的生产队是没有煤油指标配给的。这样一来，灯泡就成了人们不得不经常考虑甚至为之伤透脑筋的问题。



      入夏，知青郭建衡有急事需请假回衡阳。正值农忙时节，队革委会主任考虑再三才批准，但有一个附加条件，就是帮生产队买100个灯泡回来。郭建衡在城里费尽周折，动用其亲戚关系以支援农业为名，用出厂价从灯泡厂直接购得4盒（每盒25个）灯泡归队时，郭建衡一下子成了队里的“功臣”。那些没有分到灯泡的老职工纷纷请他帮忙，从此买灯泡就成了他每次回衡阳自然附带的任务了。

      初冬的一天，郭建衡刚从衡阳回来，自然少不了捎带些职工需要的灯泡，正赶上自己小队里开大会，紧急动员部署冬修水利，会战倒蔸湖高灌渠。宣布参战人员名单中，有位因腰椎患过病，从未安排上过水利工地的女知青也榜上有名，这样的体力活，知青都明白非将她的身体拖垮不可。一散会郭建衡就找自己的队长宏发求情说明缘由，请生产队鉴于这位女知青的特殊情况考虑给予照顾。谁知宏发脸一板，盛气凌人地说：“没什么可以考虑的。有病怎么啦？有病不是更好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嘛！”自宏发当上生产队长后，动辄训人的事情就经常发生，也不知哪根神经出了毛病，处处跟下放知青过不去。




      秋收时，他又别出心裁偏心眼将壮劳力的知青分配到老职工家庭成员一起编组出工，使知青以强劳力的付出只能得到平均弱劳力的工分。秋收后，“打毛渠”（整修支流水渠）按土方结算，丈量土方结果时，他又使歪点子，知青明明按要求修整好了的毛渠，他找个理由认定不合格，则由他亲自“重打”。使得有位知青修整了一个月的毛渠工作量，不仅分文未得，经他一算还要倒贴几块钱的工分。对宏发的所作所为，开始知青们从自己是“接受再教育”的对象考虑，均采取了忍让的态度，但事情的真相和他小九九私心的做法，知青都心知肚明忍着不便发作罢了。这次为了有病女知青上倒蔸湖打渠的事，知青们都站在郭建衡一边，据理力争给他来了个面红耳赤。

      当晚继续开会。散会时，郭建衡将带来的两盒灯泡分给托他带灯泡的老职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当盒子里只剩下宏发托他带的一个灯泡时，一直眼巴巴望着盒子里灯泡的小木匠，怯生生地开了口：“我家的灯泡坏了很久了，能不能给我一个？”这个看似简单的请求，使郭建衡陷入十分为难的境地。尽管明白宏发现在要灯泡是做备用，而小木匠是急需，但宏发和小木匠，一个是贫农的后代，一个是地主成分，宏发还是“新生政权”革命委员会的基层代表。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那个年代里，这灯泡该给谁，却是亲不亲阶级分的严重问题。此时，郭建衡眼前不断闪现宏发对知青“玩你没商量”的嘴脸时，心一横，当着宏发的面将灯泡送给了小木匠。




      事后，郭建衡和知青们估计会有一场不小的风波在等待着，战友们和一些老职工也为郭建衡当场发灯泡的举动，暗暗地捏了把汗。事情过去了好几天，没想到靠抓阶级斗争闻名的队革委会主任，听人报告此事后，竟然没有深究，女知青也没安排上高干渠。队革委会主任遇到郭建衡只是说了句：“脑子里必须时刻绷紧阶级斗争这根弦。”

      郭建衡和知青分析，之所以没有因灯泡问题“发生阶级斗争”的事件，主要是郭建衡在灯泡问题上为队里排忧解难的缘故吧。




      离开黄盖湖农场回城的那天，有位叫安新的老职工帮郭建衡挑行李，一直送到十里外的长江渡口烟波尾。临别时，安新紧紧握住郭建衡的手说：“谢谢你经常为我带灯泡，更谢谢你临走还将房里的灯泡送给了我。”此事，让当代的后人感慨系之，唏嘘不已。